接班規畫 唐寧茶背後大股東,創二代如何交棒給相隔大西洋的三代兄弟?
唐寧茶背後大股東,創二代如何交棒給相隔大西洋的三代兄弟?
- 接班規畫
- 蔡鴻青 Allen Tsai
- 2025/01/24

WS PHOTO/shutterstock
英國的英聯食品(Associated British Foods)是全球第二大糖和麵包酵母生產商,旗下擁有眾多知名品牌:如阿華田(Ovaltine)及唐寧茶(Twinings),其控股股東韋斯頓(Weston)家族是加拿大前三大富豪,其二代傳到三代的發展歷程與台灣家族企業目前面臨難題相似,值得參考。
兩代打造的跨海王國
加菲爾德.韋斯頓(Garfield Weston)的父親喬治.韋斯頓(George Weston)在美國紐約出生,移居加拿大後,擔任麵包學徒,在1876年自行創業從事麵包生產,生意蒸蒸日上,投入重金發展現代化生產流程後,更成為加拿大最大的現代化麵包工廠。喬治在1897年延伸生產蛋糕及糕餅後,與多個伙伴多次分和未果,最終於1921年回歸麵包本業,但這時,他遭遇幼子過世之痛,在想放棄出售公司給對手之際,長子加菲爾德來信請求不要出售。隔年父子聯手推出英式高級餅乾,市場反應熱烈,然兩年後喬治過世,結束第一代40餘年的摸索發展。二代的加菲爾德於26歲年輕接班,開始了長達43年的創二代領導階段。
加菲爾德接手公司後,即開始積極擴張,兩年後1928年將公司在加拿大上市,同時收購加拿大糖果餅乾公司,並進入美國新澤西州及密西根州市場,希望成為國際企業。然1931年小麥價格暴跌,經濟蕭條,他為了幫加拿大小麥尋找出口,1933年進軍英國,收購蘇格蘭餅乾品牌,以半價競爭,殺入英國市場。一年半後,英國的銷售額已與加拿大母公司相同。
1935年,加菲爾德將重心置於英國舉家遷居,收購了英格蘭、蘇格蘭及威爾斯的7家麵包店,並於日後改名為「Associated British Foods」(後文簡稱ABF)。到了1939年時,同時在英美加三地發展,在美國收購紐約餅乾公司,更在英國展店達到30家麵包店規模。二戰時期加菲爾德開辦慈善善行,協助加拿大士兵成為佳話。二戰後,更在英國各地快速擴展,收購全國性麵包厰,如Barrett and Pomeroy、London and Provincial Bakeries等公司,更在1948年收購加拿大最大巧克力及冰淇淋品牌William Neilson、控股加拿大連鎖超市Loblaws;1949年收購澳大利亞的Gold Crust Bakeries、Gartrell White等品牌,並在英國收購Ryvita。這時,ABF旗下的雜貨品牌在英國近九成市占率,成功國際化拓展。
1951年,ABF在英國收購進軍高端雜貨店Fortum & Mason,此時,它已經占有英國10%麵包生產市占率;1955年繼續收購英國最老牌的麵包公司Aerated Bread Company。1960年代,收購零售及建立品牌的策略雙管齊下,陸續收購英國230間店規模的AB Hemmings、連鎖超市Fine Fare、南非的Premier Milling Company,以及廣為人知、於1706年創立的百年茶品牌唐寧(Twinings)。根據1966年12月加拿大議會的調查,加拿大的「George Weston」品牌旗下有近150家活躍公司,年營收28億美元,資產近8億美元,1800多家零售店及1500多家特許加盟店,為全球第三大的經銷商。加菲爾德兼任加拿大(George Weston)及英國(ABF)兩家上市公司董事長,40年一個代際的發展,把原來僅在加拿大發展的單一公司,發展成為橫跨美加英澳及南非等國的大型集團公司。
二代70歲的交棒
加菲爾德雖然樂善好施,但身為長子,加上年少接班,且經歷兩次世界大戰的大風大浪,他養成處事冷酷及剛毅嚴苛的個性,長期於大西洋兩岸來回,以及多個事業同時並進奔波,更讓他鮮少有機會扮演慈父的角色。加菲爾德育有9個小孩,其中3個是男丁。其餘6女,皆下嫁不同身份家庭,皆無在家族企業工作。
長子格蘭治(Grainger)1923年在加拿大出生,14歲時打獵的槍傷導致他終身個性陰影。二戰時格蘭治於海軍服役,之後1947年前往美國德州,在家族企業的餅乾工廠當學徒,從底層做起,但最終選擇離開家族企業自行創業,創辦了Grandma's Cookies(日後出售),雖然期間父親配合他的興趣讓他考察印度新市場,嘗試管理度假村及郵輪等,但他最終仍選擇不回家族企業工作。因為個人興趣熱衷環境保護,格蘭治發起Weston牧場基金會,成為牧場主人,在德州定居終老一生。
二子蓋瑞(Garry)相差長子8歲,18歲畢業後就在父親手下工作,他細膩下放的管理風格與父親的中央控制截然不同。蓋瑞23歲時就受不了父親的獨裁作風,自動請纓去澳洲與紐西蘭管理ABF的業務拓展。離開父親的視線經營之餘,蓋瑞與友人成立Weston Biscuit Company,更在1962成立George Weston Foods,負責ABF的紐澳業務。
幼子嘉蘭(Galen)與長子相差17歲,自幼即在家族企業的零售部門工作,22歲畢業後即用自己資金,到愛爾蘭創業開設雜貨店,發展為Powers連鎖超市,更在1969年收購一個破產的百貨公司Todd Burns,改名為Penneys(日後稱為Primark),快速發展成為11家的連鎖百貨。
二代加菲爾德最終在1967年,70歲時,決定先辭去英國子公司ABF董事長,交棒給三代次子蓋瑞。到了1970年初期,母公司George Weston北美零售業務陷入財務危機,旗下的超市Loblaws瀕臨破產,加菲爾德於1972年決定將Loblaws交給三代幼子嘉蘭來拯救危機。嘉蘭接手後大刀闊斧,展開大規模重組,關閉了78家虧損店,將店鋪翻新重新命名,推動業務改革。6年後1978年Loblaws重回盈利,母公司George Weston也在隔年創下歷史最高獲利,成為加拿大的零售標竿企業。二代加菲爾德在1978年過世。
兄弟各自爬山的一家人策略
三代幼子嘉蘭接手加拿大業務後,在大西洋兩岸來回。1983年愛爾蘭共和軍(IRA)綁架嘉蘭未遂,警匪激烈槍戰,讓原本在大西洋兩岸社交圈活躍的嘉蘭家族頓時轉為低調。他加速Loblaws的拓展,推出大型購物中心,並進入美國,但5年後退出美國零售市場,2001年再以17億美元收購美國的Bestfoods Baking,拓展北美烘焙市場。在2003年,嘉蘭因為個人興趣,以7.54億美元收購英國著名百貨Selfridges,進一步進軍奢侈品百貨。加拿大業務發展成為3家上市公司,以原母公司George Weston控有連鎖超市Loblaws Companies,及不動產信託基金Choice Properties REITS。
嘉蘭於2006年交棒給四代的嘉蘭二世擔任Loblaws主席,後於2016年接任George Weston母公司執行長。2018年旗下的Choice Properties REIT收購對手CREIT,成為加拿大最大的房地產信託基金。最終,嘉蘭在2020年將家族控股公司執行長交棒給二世,於隔年2021年過世,享年81歲。Selfridges百貨也在2021年以54億美元出售。
在英國這邊,三代次子蓋瑞在1967年接手英國的ABF後,進行一連串的擴張與調整。在零售業務,旗下的連鎖超市Fine Fare在1977年已擁有460家超市及372家商店,成為英國第四大超市,但面臨大型對手如TESCO及Sainsbuyr's進逼,蓋瑞決定於1986年以8.48億美元出售,專注於食品加工業務。在1991年,他利用出售超市的資金打敗競標對手,收購英國糖業(British Sugar),成為全球第二大糖業公司後,將糖業生產的副產品轉為動物飼料,於1993成立飼料公司AB Agri,成為市場領導者。1998年,ABF重組為四個營運部門,以便平衡大宗物資大起大落的週期性影響。同年,迫於公司治理壓力,蓋瑞將董事長與CEO兩職分開,任命專業經理人彼得.傑克森(Peter Jackson)為CEO。
蓋瑞在2002年75歲過世,他育有3子3女。CEO彼得於2002年收購阿華田及聯合利華(Unilever)的玉米油業務,2004收購Burns Philip的國際酵母業務,旗下的快時尚零售Primark收購Littlewoods。2005年ABF收購Weston家族擁有的Primark,當年彼得退休,蓋瑞的次子(第四代)喬治.蓋瑞.韋斯頓(George Gary Weston)於41歲接任CEO;長子蓋伊.韋斯頓爵士(Sir Guy Weston)則早於2000年40歲時接任控股公司董事長。2015年,蓋瑞的三子加斯.韋斯頓(Garth Weston)在控股公司旗下的子公司Fortnum & Mason擔任董事。ABF專注在食品與零售的組合,因為Primark的快速增長,ABF股價在2014年達到高峰,市值近400億美元。
隨著家族第四代在2005至2006年的全面接班,家族事業布局因此配合調整。英國體系以ABF為唯一上市公司主體,專注於食品與零售的組合,以三代的蓋瑞體系為決策中心,家族另持有飯店及高端零售等私人投資。加拿大體系則以George Weston為母公司,共有3家上市公司,主要布局在零售及地產業務,決策以三代的嘉蘭體系為主。上市公司的控股股東都是家族基金會,分別早在1941年及1950年由二代加菲爾德決策成立,基金會下設控股公司與上市公司對接,加拿大及英國兩個體系沒有交叉持股,但家族基金會的受益人則互相參與。
目前加拿大3家上市公司市值總計為638億美元(George Weston的196億美元+Choice Properties REITS的64億美元+Loblaws的378億美元);英國上市公司市值為178億美元。
學習點
這是一個成功經歷二代傳承到三代的典型個案。成功的百年家族企業,通常是由第一代打下基礎,在長期執政的二代手中(或可以稱爲1.5代或創二代)發揚光大,在第三代進入共治年代,在家族、市場與專業團隊三方手中共同治理。從單一公司發展為集團企業。從一個人的決策,到群體決策。在這個傳承的路徑中,所有權、管理權,以及控制權都在動態的演進中,只有配合實際調整,才能平衡發展。
家族最終選擇分家還是不分家?除了二分法外,這個個案提供了另一種選項。企業控股權都由基金會統一控股,所有權分不了家;但是不同事業交由不同體系及經營團隊,因地制宜決策發展。上層家族,經驗與資源會互相交流;下層企業,有明確決策,各自負責。
家族要分家或不分家?這或許不是關鍵問題,關鍵在於能否讓當初創立的企業可以跨越世代挑戰,持續健康永續,為社會創造福祉,這才是對的問題。